6歲的時候,母親買了張從廣州到澳門的內河船票,托了個船上的茶房,把我寄去追隨父親。父親是在毛澤東站在天安門城樓上聲稱「中國人民站起來了」的第二天,避難逃亡的。那時候我還沒有生下來,但是乳名倒是給先定好了,就是「解放仔」,因為中國大陸給解放了。照顧我們一家大小的順德同鄉自梳女瑜姐,大概不知道改朝換代,管自喚我「仔官」。
20世紀50年代葡萄牙治下的澳門(Macau),祇有兩種人。九成以上華人是從大陸通過珠江巿拱北閘口入境的,祇有不足百分之一是派來管治殖民地的歐洲人。「馬交」自從成為殖民地以來,至今支持經濟的定海神針是賭業。近幾十年由賭業帶起的旅遊業亦異常興旺,大量大陸豪客入場博彩,花天酒地,使澳門超越美國拉斯維加斯,成為世界第一賭城。特區政府治下的人均收入係全國之冠,更高踞全球第三位。
那個時候,「澳門街」的居民亦祇有兩種,普通居民和黑社會。維持社會的生存以致發展的根本,就是大大小小的賭場。幼小時候的住所,推開門便見到個大廣場。廣場中央矗立著隻巨型石杯,周圍散佈著茶水檔。午飯過後,廣場霎眼間變成個竹林。每4個人一組圍起城墻,進行竹戰,直到金鳥西墜,彩霞漫天。一些在旁觀戰的小毛頭,還未上學,就認得東南西北跟中發白了。
夜深人靜,街巷上叫賣夜宵、甜湯、粥品的聲音寂沒,黑社會便登場。廣場變成不同幫派集會、交流、談判的舞台,偶然也會有爭吵甚或出現打鬥厮殺的場面。爭的當然是黃、賭、毒的地盤和利益。誰爭得最多籌碼,誰就是大當家。當家而外,祇是大小不一,面額各異的籌碼。當家的隨時會它們擲在賭桌上,丟光了才算到了頭。
20世紀末回歸娘家,小巫遇上大巫,臭味相投,大的還給小的傳了個絕活。不光自家人可以是籌碼,甚麼人都可以。晚娘早就因為滅絕人性與良知,將人物化而成為人類公敵,面臨天下制裁與圍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