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年來家國‧文化災難


登臨八達嶺長城後,回到末代皇朝帝都北京城,是個人整個遊程收穫最豐碩的一天。

早上逛王府井大街,文革期間居民把她叫做人民路。大街是自明代以來,紫禁城東政治、經濟、文化薈萃的走廊。明朝永樂十五年在街的東邊建設了十座王府;晚清期間,那個地區的王公、貝子、貝勒府第有13家,軍機大臣宅第11家,如果加入各部尚書及正二品以上官員居所,數目更為可觀。可惜經過歷「五」年浩劫,眼前所見,幾近於顆粒無存!

東安市場是有罩棚的「胡同」。那是一條帶天棚的胡同,雖然是大白天,也祇是透入暗淡的光線。胡同兩側是一間間店鋪,中間有幾張巨大的長木桌,桌子的四周有木圍擋板,上面吊著燈泡照明,桌上放满書籍任人挑選。

走近去瞧瞧都放了些甚麼?令人大喜過望的是一大面積的綫裝書!當中有全套的傳統經史子集,也有祇餘下三數冊的殘本,甚或孤本。自然的反應是傾盡囊中所有,換來了司馬溫公(光)稽古集兩冊、管子全四冊、荀子全六冊、臨川集全二十冊、歐陽文忠公全二十冊、王應麟困學紀聞全十冊、史記探源兩冊、陸士衡(機)文集及少陵(杜甫)新譜。

深感可惜的是,石印的全圖大字三國志演義祇是找到前八巻的六十回,後面的半部就失去了踪影。更可憐的是影乾隆壬子年活字本百廿回紅樓夢,帶回家的僅得第十三冊。往後的日子裡,雖然搬了幾次家,甚至移居加國,物件散失無數,但是這批書籍卻一本也沒有失掉,當然也再沒有機會增添了!

午飯後拜訪了民族學院,見著幾位穿戴民族服飾的學員。心裡覺得奇怪,莫非這些就是他們的校服?然後見著了《寄小讀者》原名謝婉瑩的作者冰心和她的伴侣吳文藻。雖然70以上的年紀,依然清新雅潔,跟想像之中並無二致。

冰心俩口子曾經遭受紅衛兵批鬥,深受衝擊,不但被抄家,並且被打進「牛棚」;年屆70的冰心,被下放到湖北咸寧的五七幹校接受勞動改造;直至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前,冰心與吳文藻才返回北京。跟兩位老人家會面傾談期間,對他們歷劫歸來的感覺倒是一丁點兒也沒有!

雷動風雲


🕊雷動風雲
 
住心田非利祿,
正光明耀我行;
牛二虎傾全力,
規啼泣喟志宏。
 
愛和平溫世道,
往直前冠三軍,
失無忘全本志,
愾同仇衛我群。
 
隨緣🌾

維港風雲


住心田非利祿,

正光明耀我行;

牛二虎傾全力,

規啼泣喟志宏!

愛和平溫世道,

往直前冠三軍,

失無忘全本志,

愾同仇衛我群。

五十年來家國‧祖宗遺澤


旅遊巴士駛近紫禁城午門廣場,車上的揚聲器播出清脆的「北京有個天安門,天安門上太陽升」的童音,腦海裡迸出的卻是「東方紅,太陽升」和「起來,不願做奴隸的人民」的樂聲。

車內的團友可不約而同的唱出傳唱經已100年的,「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,不是神仙也不是皇帝。更不是那些英雄豪傑,全靠自己救自己」!就是司機和導賞,也加入了慷慨激昂的歌聲。在那塊大家都以為是華夏民族建立最後一個皇朝的土地上,人們對美好的明天還是充满著美好的想望的,雖然破壞傳統文化的活動,正在無日無之的進行。

二次鴉片戰爭,英法聯軍入北京,燬掉圓明園與清漪園。光緒皇帝為表孝心,並且冀望慈禧太后不再干預政務,於是挪用海軍衙門建置軍艦經費,修築頤和園,以供遊樂。萬壽山君臨昆明湖,山前山後亭臺樓閣林立,西東兩趧湖光山色,垂柳依依,荷香處處。

這個清新秀麗,人工建築與自然山水巧妙結合的皇室花園,真可謂鬼斧神工,不愧傳統園林藝術頂峰之作!她見證了光緒皇帝悲慘的命運,與及神州大地的災變與沉淪!更在1998年入選為世界文化遺產。

跟頤和園被同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,還有聳立在八達嶺上的萬里長城。這是打從春秋戰國時代,為抵禦不同時期塞北遊牧部落聯盟的侵襲,動用無數役夫與民工修築,規模浩大的軍事工程,至秦始皇帝壹統天下基本上完成的偉大建構。

眼前所見雖然零落破損,依舊可以懷想往昔壯偉雄姿。滄海桑田,千百年後,這綿延萬里、保國護家的長城,卻成為圈禁億兆人民的鐵壁銅牆。站在長城之上,可一點好漢的感覺都沒有!

在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進行的年頭,在這赤化了的黃土地上,以大中學生為骨幹的紅衛兵,爭相以「破除舊思想、舊文化、舊風俗、舊習慣」為時尚的當兒。接待單位帶引我們遊賞的,還是炎黃子孫引以為榮,舉世揚名的祖宗遺澤。

煽風點火!?誰之過


700校20萬學生吶喊? 向省府教育政策說不!

養不教,父之過;教不嚴,師之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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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年來家國‧玄黃天地


「上有天堂,下有蘇杭」。長伴太湖西湖的蘇州與杭州,果然秀色可餐。湖山勝景而外,可觀的是巧奪天工的園林建築。然而,從無鍚開始,走到人煙稠密的大城巿,或者鄉鎮村莊的巿集,觸目祇是一團團黑壓壓、沉甸甸的烏雲。人們穿的大多數是黑色的衣衫,當中有些藍色、灰色、棕色、白色就算是點綴了。

黑色原來富給人的感覺是沉實、穩重與剛毅。秦始皇帝終生披掛玄色龍袍,厲行法治,遠交近攻,蠶食鯨吞,消滅六國,統一天下;車同軌、書同文、行同倫,華夏民族歸於一統。19世紀70年代初,居住在獅子山下木屋區、多層徙置區和鄉下農村的人,穿在身上的也沒有甚麼絢爛的色彩,可是臉上綻放的是如花的笑靨。就是這些健康快活的香港人,孕育著這顆東方明珠,閃亮發光!

名義上我們是個回國訪問團,實際上也是個學習團。每逢到達和離開一個地方,當地領導單為位都會為我們舉辦簡介會和滙報會。那些座談會全都是在大夥兒飲飽食醉後進行的。主人家報的大多是國家建設的好事,客人享受到貴賓的接待,自然也樂於友善回應。在無錫、南京住兩三天,杭州蘇州逛兩三天,上海北京留四五天…,跑馬看花,又可以提供些甚麼富國利民的建議呢?

黃色也是神州大地上見著最多的顏色。南京大橋下的滾滾長江東逝水,跟華夏文化搖籃的黃河一般無異。一路往北,黃土泥沙越來越多。回程經過當年偉大領袖和導師號召全國學習的大寨。幾日的居留,觸目皆是黃黑兩種帝君龍袍的尊貴色彩。就是農民吃的饅頭,也是灰黑的一團;擲在土牆上回彈過來,要是閃避不及,頭上必定會長個疙瘩!

上海黃浦江畔夾雜著歐陸式的高樓大廈,以及古式古香的園林建築,令人回想早期華洋雜處的景況。江上浮動的是內河船,舢舨和小艇,好個寧謐水鄉。中共建國解放二十多年,上海這個十里洋場,就好像沉沉睡去,沒有留下多少痕跡!

五十年來家國‧嚎啕大哭


父親在我10歲的那年把我帶到香港去,就再沒有伴隨母親回廣州或者南海探親了。直到1972年考罷畢業試,7月初,參加了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主辦,維時一個月的訪問中國代表團,才坐上北行的火車。

行程是東南沿海線一路向北,第一站是廣州巿,然後無錫、杭州西湖,蘇州太湖,武漢,南京,上海,北京,八達嶺長城;回程南下山西大寨,鄭州,新界羅湖,九龍尖沙嘴火車總站。

沿途站停車,路旁都會冒出一群衣衫不整和赤足的孩子,一些年紀較大的,背上還揹著比他小的。孩子堆中有些手上拿著當地土產蔬果小吃,最先擁到窗邊掂起腳叫賣;尾隨著年紀較小的也跟了上來,張大雙手,想要向車上的人討得些甚麼。

從火車或者接待車輛往外望,碰上午飯或者晚飯時間,會看到在村屋、鎮房門外進食的人。有些依著門框,有些坐在門檻或者板櫈上,有些就祇是蹲在泥沙地上吃飯。男女老幼,人人都捧著個大碗,裡面盛著满满黃棕色的米飯,上面是兩三根鹹菜,吃的津津有味。

我們在接待所吃的是甚麼呢?進餐前,白衫黑褲、明眸皓齒的服務員會先問您想喝點甚麼。大部份會要牛奶,小部份點果汁,極少部份要開胃酒。菜餚嚒?是當地的名菜,在南方城鎮,進的是白米飯。

在無錫喫的一頓下午茶,畢生難忘。方纔坐定,耳畔便傳來「您想要喝點甚麼?」抬頭望去,是個白玉觀音!漆黑發亮的大鬆辮,襯托出漢白玉般的肌膚;水汪汪的丹鳳眼上面是柳葉眉;樱桃小口上懸著秀麗的鼻,說多美要有多美。靈魂兒出了竅,完美的形象在腦海裡瞬間成為永恆!

第一盤給端上來的,是無錫名揚海內的米製「荷塘嬉水」點心盤。上面鋪排好用熟米粉包裹餡心後,捏成的七色錦鯉,優遊自在於翠綠蓮蓬之間。服務員說餡心裡還藏著葷、素、咸、甜等各色各樣的滋味。

在大夥兒交口讚譽的當兒,有位團友卻跑了出去,嚎啕大哭… …

五十年來家國‧命運自主自決


保釣運動第一個高潮是1971年7月7日在維多利亞公園涼亭前面的草坪上發生的。翌日,天天日報頭條新聞斗大的標題是魯迅的悼亡詩:「豈有豪情似舊時,花開花落兩由之;何期淚灑江南雨,又為斯文民哭健兒」!

我們扣著手的坐在圓亭前草地上喊保釣口號,唱保衛釣魚台戰歌。英國殖民地政府差遣威利警司,率領千名以上防暴警察,頭戴鋼盔手持籐牌警棍,進行驅趕、逮捕。防暴警棍狠毒的打在我們手無寸鐵的身上。首當其衝的同學被打得血流滿面,亦有不少被拖走或者用擔架抬走。慶幸的是部份被押走的同學,給有良心的警察偷偷放走!

動人的插曲是有少部份跟我們年紀相當的防暴警察,因為狠不了心,下不了手,哭著讓同僚給帶走的!還有,給阻隔在維園外的民眾,除了高聲吶喊聲援外,年青力壯的,甚而有爬過鐵絲網,加入抗爭的!

坐在後排的同學,看著前面的被抬走或者押走,便拿起背包向園內園外支持行動的民眾募集保釋捐款。萬眾一心,二話不說,傾囊相授,把身上的一分一毫都放進去了。

保釣運動的終結高潮發生在25年之後。1996年9月26日,畢業於香港大學的保釣運動領袖陳毓祥,於釣魚台海域躍海宣示主權時遇溺,為國捐軀,終年45歲。

類似由學聯主導的抗爭運動又在之後18年的和平佔中重演。2014年7月1日領導香港專上學生在遮打道進行公民抗命預演佔中;明報頭條:數百預演佔中,警員抬人清場。

七一當晚示威者佔領中環遮打道,警方於翌日凌晨展開清場行動,其中傳媒拍攝的一張相片在網上瘋傳。從相片可見,一名警員進行拘捕時,用手搣一名示威者的臉部,令他相當痛苦,網民則近乎一致批評警員濫用暴力。

被搣面示威者杜振豪:警察的暴力,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如何血腥和殘忍,而是其合法性。事後,當天被搣的社運人士杜振豪在Facebook撰文澄清。他說那位警員其實不是搣面,而是用他們清場時慣用的壓穴手法,用拇指大力按住他的耳下穴位,令他感覺強大痛楚,從而逼他放開手腳。

五十年來家國‧台灣變了天


九歲時的暑假,父親把我帶往香港同住。往後的十年,就再沒有陪伴母親到廣州巿、順德或者南海縣回鄉探親了。反而在修畢中文大學一年級的課程後,乘坐安慶客貨輪,走出維多利亞港,取道台灣海峽,前去寶島觀光。

父親終生沒有離開過神州大地,就是台灣就他而言,經已屬於外國。父親深信,「秀才不出門,能知天下事」;舟車勞頓,千里遨遊,在他是可有可無。奇怪的是,就在我大學一年級的暑假,卻建議我到外面走走,增廣點見識。碰巧香港專上學生聯會舉辦了個台灣學習觀光團,便跟幾十位來自不同院校系別年級的校友,坐上了安慶客貨輪。

這也許是父親給我通過小學升中試、中學會考、大學入學試的考驗,取得中大新亞書院中文系一個學額的獎勵。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,取得香港兩所大學的學額,就如同中了彩票。有些家長甚至因為孩子中了獎,而大宴親朋好友,共享歡欣的!

夏夜的薰風,在满空星輝滲和之下,出奇的溫柔。船在輕輕的搖,星在閃閃地飄。那是第一回離家外出最美妙的感覺,對行將踏足的美麗島,盡是醉人的想像。入住大專院校宿舍,在台北西門町遊逛,沿著街邊吃地方小食,跟在香港的感覺大不相同。濃烈的鄉土氣息蘊藏在五光十色霓虹燈的映照下。

「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,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」,走訪了寶島高山族原住民,也賞覽了雲海日出。清麗脫俗的女皇頭,默然無語,她在盼望著甚麼?莫不是「毋忘在莒」,光復錦繡河山?橫貫公路雄奇險峻,確實鬼斧神工。

越往南走,和本地人交談越是困難。港式粵語和英語是沒有人說的,國語也祇有極少的外省人在說,大行其道的是閩南話。甚至吃的家鄉菜,聽的歌仔戲,唱的歌謠,與台北相去萬里。然而,樸實淳厚的本土氣息與情懷,卻勾起了無盡的鄉愁!

誰又會料想得到,她在60年間變了天?!

五十年來家國‧火紅的年代


大學二年級暑假,參加了新亞書院社會服務團的社區服務工作,走到新界及離島修橋築路。工作的崗位是膳食組組長,準備30至50個人一日三餐,甚或夜宵的食物。如果有校友來訪,最高峰的一天,要準備足夠多達近60人吃的。

伴隨著香港步入經濟起飛的二十世紀七十年代,升上大學三年級,也跟隨香港學生運動進入了「火紅的年代」。新學期開始之前,學生會在烏溪沙辦了個迎新營,自己以學長的身份,帶領了四位社會學系的學妹,進行了四日三夜,認識大學生活的文娛康體活動。幾個月之後卻互換了角色,由她們帶引進入了「關懷社會,放眼世界」的社運時代。

瞞著家裡,熱心認識與及關懷社會,以致於國家及世界事務的活動。跟隨中文大學新亞書院的社會服務團走進社區,瞭解並且參加了九龍土瓜灣社會福利署庇護工場發生的盲人工潮,掀開學生運動的序幕。事後,被父親知悉,晚上有家歸不得,被關在家門外的梯級上坐到天亮。翌日,處分下來,除日間回校上課以晩間往成人夜中授課外,禁足戶外活動。

解禁之後,還是鼓足了勇氣,組織及參與了「爭取中文成為法定語文運動」,在香港大會堂對面海濱的靜坐抗議。由於在書院主修的科目是中國語言文學及文化,香港的母語又1是廣東話,寫的是正體字。名正言順做份內之事,老竇不但沒有加以處分,反而頗為嘉許!

1971年暑假,開始以新亞書院學生會評議會秘書的身份,響應香港專上學生聯會的號召,參與了組織保衛釣魚台一系列活動。首先是廣泛宣傳一連串捍衛國家主權的行動,採取的主要方式是在大街小巷派發自行製作的傳單和張貼海報。

當時警察部會收買流氓地踎,粗暴驅趕;工作小組惟有將同學們編成小隊行動:一位負責放哨,一位把漿糊塗在板壁上,一位將海報極速貼牢,務求在3至5秒內完成;派傳單則三數人同時行動,互相照應。那是一項非常講究體能智能和勇氣的活動,也玉成了許多肝膽相照的莫逆之交和終生伴侶!

保衛釣魚台的第一個高潮在當年7月7在維多利亞公園涼亭前面的草坪上發生。翌日天天日報頭條新聞斗大的標題是魯迅悼亡詩的詩「豈有豪情似舊時,花開花落兩由之;何期淚灑江南雨,又為斯文民哭健兒」!